
我的笔用得很快,墨水总是空的。那些笔尖,圆的,钝的,锐的。排列下来,长长一串。
我打开窗户,阳光过去就不见了,但我的笔尖上仍有露水的闪烁,似我的往事纷呈。第一册书或第一只笔于何处取得,我已然忘记。是犬吠人声齐鸣的喧嚣处的一抹墨色,还是月光幽寒下的一卷沉香?它们或以无形的轨道迎面相撞,或在街角残亭处与我偶遇了个满怀。
我对书写全然无高远的概念,他仅作为一种笔下的形式,将主持我很长一段岁月中的悲欣交集,风月霜花。
叙述的快乐早已深入骨髓。
致使我曾经的老师,一一问来关于“你的未来”“你的梦想”时,人人对答如流,口灿莲花。我站起来,却一时语塞。我以为我这种单薄的念想,不可高攀起所谓梦与远方的大门,只是肤浅的叙述的欲望,与衣食住行,七情六欲息息相关。是不能登堂入室的小梦罢。
别人的梦大都绚烂极了,是烟花落雨的模样我是羡慕的,但这样的雄心并不是每一副胸腔都可拥有。这些大梦太阔了,一是我心胸狭了些,二来是我想那种伟业定是累极了,要让伟人去做,他们的眼界才可比江海星河。
我太懦弱,故小梦也安静。好像有几只笔,几本小书就够,也不必窗外修竹正茂,大江东去。只消添个半扇窗,打开后,偷些光亮,引几.0279.neT痕清风就惬意的很,风来的时候。我敞开衣襟,编几首酸诗,装成一个雅士。夜色好的时候,我就对长空傻笑,任他辽阔,任他深浅,我笑我的,即使像一个傻子,大概也没人知道。
我不知道我的梦做得好不好。别人的梦有几丈高,是否光焰万里长我也看不真切,我唯一所知的,便是我一点浅色的幻梦,有足够清甜的好味,有自给自足的幸福。
我叙述的姿态是卑微的,在夹缝中的书写过程,毕竟不是散发弄扁舟,而兼具跋涉的难度和长度,山水路难寻,但寻觅中带有一层新的美感。这孕育美感的土壤有着褐色的碎石与水洼。这美感在于艰涩的文学开拓,与叙事重构。我有时怀疑入梦过程,为什么伴随强烈的阵痛,叙事的难度为何要抑制叙事的狂欢,但好在路途虽苦长,卑微地在土里翻滚的灵魂,也将同样将在某一处泥潭中触到梦的纱衣。
我的笔还是用的很快,就要空了。我凝神,一场足够自我的叙述的终点,必将踏向普世的高地。一场足够虚无的清梦,若具备足够自主,足够诚挚的灵魂的呼唤。那么每一步踏梦的涟漪,都将成为往事的重铸,对现实的呼告。
我只想我的笔再用快些,好在未来的终点处回首时,发现我的书写,文字正倒叙我的漫长往事。
我将要在那里倒叙我的过去的真实,以及全部的好梦。

